[玄幻]六朝云龙吟(全)-27

  
第四章

众人分成四路,秦桧、萧遥逸带着萧五一道去青楼汇集的中瓦子,林清浦与相雅、秋少君等人往北瓦子,各处观赏临安的热闹繁华。卢景、崔茂、匡仲玉和星月湖大营一些老兵则同去看自家鞠社的比赛。

月霜带来的人中有不少雪隼团的旧部,此时与临安分号的同伴重逢,各有一番欣喜,当即由冯源领着热热闹闹去城中饮酒。只有月霜留在翠微园休息。

众人分头行动,安全是个大问题,好在此时外患尽去,皇城司与自己的关系又非比寻常,众人只要不是主动找事,自己都有法子把他们保下来。程宗扬叮嘱几句,便放众人离开。

李师师捧着账簿道:“这些放在哪里?”

“我来处理吧。”程宗扬接过账簿,笑道:“这样花枝般一个美人儿,让你染上铜臭都是我的罪过。”

李师师粉颊微微一红,应声道:“君子不器。”

听到李师师掉文,程宗扬立刻很光棍地说道:“我认输!我的意思是你身上有伤,还是少劳心费神的好。对了,郭公公那边你多留些心,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,如果他就此不治,我可太对不起他了。”

“郭公公今日精神略好了一些,晨间奴家喂他吃了点粥。”李师师停了一会儿,“但他的伤势太重,只怕要明宗主才能治好。奴家的医术只能略尽人事,勉强护住性命。”

“明静雪?怎么才能请动她?”

李师师摇了摇头,“明宗主每年有一半时间云游天下,行踪不定。余下一半时间多在山中闭关,寻常见不到的。”

程宗扬道:“燕姣然呢?”

“燕师叔一直在光明殿教导内堂弟子,而且燕师叔习的是疫病之术,除非有大疫,危及黎民百姓,很少出手救治。”

听到师叔的称谓,程宗扬想起正宗门派中,对于师门长辈,无论男女都以师伯、师叔相称,师姨、师姑之类的称呼多是家传门派。

“你那师伯是男是女?”

“当然是女子。”李师师骇然笑道:“光明观堂哪里来的男子?”

喜爱豪放派的大苏诗词,酷好饮酒,无醉不欢,给自己剖腹疗伤——对光明观堂这位女大夫,程宗扬只能说自己佩服到五体投地。幸亏不是她教的乐丫头,不然给自己一个没心没肺的小酒鬼,那才有的头痛。

郭槐从皇陵回来,伤势一直不见起色,程宗扬虽然一肚子的疑问,也只能等他伤势稳定一些再说。

李师师回内院给郭槐换药,程宗扬捧着账簿边走边看。战事刚一结束,水泥坊竟然已经出产了一批水泥,刚出窖就被各地来的商人争购一空,最高卖到五十银铢一石,石超仗着股东的身份,好不容易才拿到两千石的货。

那些商人争买水泥肯定不是贩卖,十个有九个都是想弄明白水泥的制法,好大发横财。刚才闲谈时郭盛也提到,战事刚一结束,江州附近的水面便多了许多船只,无一例外都在挖掘江底的泥沙。星月湖等人对此不加理睬,没想到殇侯却打着江州守军的旗号挨个罚款,狠狠敲了一笔,最后惹得船东往宁州告状,老家伙才收敛了一些。

水泥的制法不可能保密一辈子,但程宗扬相信,至少这批星月湖铁杆老兵故世前,水泥的秘密不会外传。有几十年时间,已经足够自己数钱数到手软。到时不用别人来求,自己主动就会把制作方法公开——总不能和别的穿越者一样敝帚自珍,把这些可以惠及世人的发明都带到坟墓里去。

程宗扬心头忽然一动,扭头朝旁边的院子看去。月霜冷冷看着他,然后转身回到院内。

程宗扬心里直犯嘀咕,脚下却不由自主跟着月霜进了院子,一边堆起满脸笑容道:“月姑娘,你好啊。”

月霜冷着脸道:“那个女子是谁?”

程宗扬一愕,“哪个?”接着他明白过来,“哦,你说师师姑娘!她是光明观堂门下……”

“光明观堂?”

眼看月霜露出怒意,程宗扬连忙道:“她已经不打算回师门了!”

月霜愤然道:“竟然私出师门?光明观堂门下都是这样不敬师道的无耻之徒吗?”

程宗扬心头蹦出几个字:月丫头、呷、醋、了!

程宗扬笑嘻嘻道:“你好像瘦了呢。”

月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转身进房,“呯”的合上房门。

“哎哟!我的脚……”程宗扬抢先一步把脚塞进去,这会儿顿时惨叫起来。

月霜恨恨松开手,“滚出去!”

程宗扬趁机挤进房内,笑道:“这房间是我专门让人布置的,怎么样?合不合你心意?”

月霜一脸鄙夷,“这样艳俗的颜色,真是可笑!”

“让你说对了,”程宗扬在她耳边小声道:“这是照着临安当红粉头的香闺布置的,看到那张春凳了吗?用用你就知道它的妙处……哎哟!”

月霜在他脚上用力一踩,恨声道:“滚开!”

程宗扬涎着脸朝月霜凑过去,月霜抬手一掌,掌势犹如刀锋,显然在星月湖大营这段日子大有进境,让自己来接这一招,还真不好接。

程宗扬也有办法,一边举起账簿,一边急忙叫道:“小心账本!整个大营全靠它了!”

月霜犹豫了一下,收掌变招。程宗扬趁机一扑,搂住月霜的纤腰。月霜抬膝欲踢,程宗扬右手原样把账簿一递,挡住她的去路,嘴里嚷道:“小心!都是钱啊!”

月霜不甘心地收回膝盖,却被程宗扬趁势一挤,伸腿挡在她腿间。

月霜咬牙道:“无赖!”抬手给他一个耳光。

“拿好!”

程宗扬把账簿往月霜手里一塞,趁她不得已拿住账簿,腿一顶,身一沉,犹如泰山压顶一样,合身把月霜压在春凳上,一边笑眯眯道:“那是你不了解我。如果你了解我,就该知道我不但无赖,而且还很无耻……”

说着他挺起腰身,隔着衣服暧昧地顶在月霜身下。月霜玉脸顿时红了起来,她咬着唇,恨恨盯着这个可恶的男子。

程宗扬却皱起眉,“寒毒又发作过?”

月霜勉强点了点头。

“什么时候?”

过了一会儿,月霜道:“你走后第五十七天。”

程宗扬估算了一下,正好是宋军撤退时的事。

“两个月?”程宗扬道:“月事正常吗?”

月霜羞恼地说道:“滚!”

程宗扬拉住她的衣带威胁道:“你要不说,我就自己看了!”

月霜只好道:“前天刚净的。”

程宗扬一把拉开她的衣带,严肃地说:“我还是亲眼看看比较放心……”

“你这个无赖——唔……”

程宗扬吻住她的红唇,一边解开她的小衣。月霜嘴唇像冰一样凉,牙关咬得紧紧的,拒绝他的舌尖进入,眼睛却睁得大大的,丝毫不回避他的目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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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线透过粉艳的纱帐变成暧昧的肉红色,空气中有着汗水淡淡的香气。

程宗扬赤裸的肩膀印着几道指甲抓出的血痕,露出一脸无奈。月霜侧身背对着他,娇躯像裹粽子一样,严严实实包着被单,显然没有被他占到什么便宜。

“……粮价从每石六百铜铢涨到两千四百铜铢,三个月时间涨了四倍。加上去年推行方田均税法,宋国粮食大量欠收,各地常平仓储备本来就不足,到了今春青黄不接时候,各地存粮水一样往外流,前方又是一连串的失利,再打下去,宋国财政非破产不可。”

“……就这样,我用纸币替宋国官方换来一批急需的粮食,宋国则赶在战局恶化到不可收拾之前,断然撤军,避免了一场从军事到政事的大溃败。”

月霜皱起眉头,“你自己印纸币,用自己的财产担保,交给宋国官府去用,再用纸币高价收购自己的粮食——你到底是从哪里赚钱的?难道换来的不是一堆纸吗?”

“要搞清这个问题,先要弄明白一件事——什么钱?”程宗扬道:“我来举个例子,如果你卖一石粮食,有人用十张羊皮和你换,你换吗?”

“当然换。一张羊皮可以卖二百铜铢,十张就是两贯。”

“如果有人用十枚贝壳换你的粮食呢?”

“贝壳?”月霜断然道:“当然不会。”

“同样是钱,六朝用的是金铢、银铢和铜铢,朔北的游牧民族用的是羊皮,南海一带用的则是贝壳。如果我们换个角度,你生活在南海,假如钱铢在那里完全不流通,所有的交易都以贝壳计价,你打来一条鱼,有人出十个铜铢,你卖不卖呢?”

月霜犹豫了一下,“不卖。铜铢在那里一点用都没有。”

“没错。所以货币的载体不是最重要的,真正重要的是货币能换来什么,也就是货币的信用。假如每个人都可以用贝壳换来自己想要的一切,那么贝壳就是真正的钱。”

月霜质疑道:“黄金呢?即使在南海,黄金也是贵重的东西。他们不接受铜铢,但一定会接受金铢。”

“所以我说货币的载体不是最重要的,但并不是完全不重要。货币本身包含的价值是信用的基础之一。事实上,南海诸族也接受铜铢,一枚铜铢在南海的价值甚至比六朝更高。但足够的信用完全可以超越货币本身的价值,让纸变成比黄金更贵重的东西。”

月霜想了半晌,“我不明白。”

程宗扬笑道:“不明白也没关系。现在我回答你最开始的问题,我到底是从哪儿赚钱的——很简单,我把宋国官方的信用变成了钱。只要宋国官方承认纸币的价值,只要纸币可以抵税,我赚到的纸币就是金钱。明白了吗?”

月霜挑起眉头,“我觉得你在撒谎骗人。”

“好了好了,就当我在撒谎骗人好了。但是……它绝对不会骗人的!”

程宗扬翻身将月霜压在身下,“课已经上完了!又该吃药了!”

月霜抗议道:“你根本就没说明白!”

“我还没问你要刚刚的药钱呢!”

就在这时,远远传来一声大吼,“员外!有客人找!”

看着程宗扬锅底般的脸色,月霜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,接着又板起脸。

程宗扬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本员外正在忙!无论谁来,都说我不在!”

豹子头粗声大气地说道:“老阉人!员外说他不在!快走吧!”

话音刚落,就看到程宗扬火烧屁股一样跑出来。他远远就堆起笑容,拱手说道:“原来是陈先生!老豹!你眼瞎了!哪儿来的公公!”

豹子头不服气地说道:“这老家伙没长胡子,难道不是阉过的?”

程宗扬大吼一声,“扣羊!”

豹子头立刻紧紧闭上嘴,生怕主人从他嘴里把羊掏出来。

陈琳青衣小帽,一身便服,显然不想被人认出身份。但被豹子头这大嗓门一喊,半个翠微园都听得清清楚楚。不过他修养甚好,被一个下人当面叫作阉人,仍然不动声色,只躬身道:“老太太在等少爷。”

程宗扬一拍脑袋,这几日自己一直在忙着接待程氏商会的股东,把答应的事忘得干干净净,这会儿才想起来定好今日要带阮香琳给太皇太后过目。幸好自己没有和小狐狸一起去中瓦子的青楼鬼混,不然可就让太皇太后在云涛观白等了。

“陈先生稍等片刻,我进去交待一声。”

程宗扬如飞般掠进天香水榭,叫来卓云君,“立即去威远镖局,叫阮香琳过来!让她半个时辰内务必赶到云涛观!”

从翠微园到城中的威远镖局,平常也要一个时辰,卓云君却丝毫不急,只笑道:“主子忙得连自家事都忘了呢。”

“不管什么事!你把人叫来再说!半点耽误不得!”

卓云君扬声道:“琳儿!”

话音刚落,阮香琳便从内室出来。

卓云君这才道:“她一早就在水榭等主子,也说是有事呢。”

程宗扬长舒一口气,自己昨天答应替阮香琳找找门路,给李寅臣安排一个官身。没想到阮香琳这么心热,一大早就在园子里等候,倒省了自己再跑一趟。他拉起阮香琳就走,吩咐道:“什么都别问。一会儿你出园子,外面有辆马车,你在车上等我。”

园中人多眼杂,自己不好公然与阮香琳同行,卓云君却扶住阮香琳,说道:“奴婢和琳儿一同去。”

程宗扬边走边道:“你送她出去,但别上车。你要办事自己去办,今天观里人多,小心别露了行藏。”

卓云君奉命前来临安,头一件事就是去云涛观。虽然自己没问过详情,但这些天她往云涛观去了数趟,想必也不是散心去的。至于到底干什么,她不肯说,自己也没兴趣刨根问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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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上程宗扬匆匆说明原委,听到他竟然是要纳自己作妾,阮香琳又惊又羞,“这怎么成?奴家是有夫家的。”

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:“你以为我很想把你收在房里吗?你尽管在威远镖局当你的镖头夫人,到了我们程家就安安分分当你的小妾。别以为这是折了你的身份,你那位卓姨顶多算个侍寝的通房丫头,作梦都想给我当小妾呢。”

阮香琳目露讶色,卓云君的容貌修为在她看来都是上上之选,谁知在主人身边竟是个连名份都没有的奴婢。

程宗扬吩咐道:“姨娘可是我唯一的长辈,这么跟你说吧:天大地大,姨娘最大!谁要惹她不高兴,就是跟我过不去——明白了吗?”

阮香琳手指绕着发丝,一时间六神无主。

云涛观在南屏山麓,依山傍水,论景物还胜过翠微园一筹。由于云涛观地位特殊,寻常车马在观前一里就得停下,要步行入观参拜。这回马车却直接驶入观内,穿过重重门宇,最后停在一处偏殿前。

“给姨娘请安!”程宗扬躬身施了一礼,笑嘻嘻道:“这便是上次说过的阮氏了。”

刘娥的凤冠、华服早己收拾起来,换了一身平常富贵人家的打扮,看上去不过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,但多年来在宫中备受尊崇,让她多了一份寻常妇人没有的雍容华贵。

阮香琳原本有七分的不情愿,但被刘娥目光一扫,心下不禁怯了几分。

“便是这丫头吗?”

阮香琳自家的女儿都够年纪嫁人了,却被人当成小辈,呼作丫头,不禁面露羞色,眼见程宗扬朝自己使了个眼色,只好低头道:“奴家见过姨奶奶。”

刘娥道:“近些来,让老身仔细看看。”

阮香琳移近几步,在刘娥身前跪下。

陈琳递来一只玳瑁框的单片水晶老花镜,刘娥一手拿着镜片,一手托起阮香琳的下巴,仔细看过一遍。然后点了点头,笑道:“年纪虽然大了些,容貌倒还出色。”

她放下玳瑁水晶镜,对阮香琳道:“老身听说,你有个女儿也在我这外甥宅子里?”

阮香琳夫妻两个多年来打理镖局,虽然和不少富贵人家打过交道,但见到的大多是管家、账房之流。眼前这位夫人穿着半旧的绸裳,并没有一般大户人家那种逼人的富贵气焰,但无论衣饰还是所用的器皿都雅洁之极,让阮香琳也禁不住生出一丝自惭形秽的念头。眼见夫人问起,她低声道:“是。”

“将来若是你那女儿有福气,被我这外甥纳了作妾侍,你们母女可要同心同德,服侍我这外甥,”刘娥拍着她的手背,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切不可学那些小门小户人家,几个姬妾整日争风吃醋,闹得家室不安。”

程宗扬听得叹为观止,自己这干姨还真是百无禁忌,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。

阮香琳更是听得面红耳赤,欲待拂袖而去,终究还是不敢,半晌才道:“奴婢记住了。”

刘娥道:“作妾呢,是以姿色娱人。你虽然有几分容貌,但要想得宠,可不是只靠脸蛋生得漂亮便够的。持家有道,是正头娘子该操心的事。床笫间能让郎君快意,才是姬妾固宠的法子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:还在靠双手?怎么能够爽?论坛声誉保证!健康防早泄自慰锻炼器 真实口交快感体验 火热推荐!保持射精感30分钟,爽到晕 自慰全自动化 12种不同性爱体位震荡频率 点击进入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刘娥道:“听说你是有夫家的人,难得被我这外甥看中,收了你当妾姬。依着老身的意思,让你夫君写了休妻文书,清清白白入我们家才是。可我这外甥怕传扬出去有损声名,只肯私下纳妾。如今一女两嫁,不知是不是委屈了你?”

阮香琳只好道:“不敢。”

“既然你已经肯了,老身便多说几句。”刘娥道:“你一个有夫之妇,失身已是不该。如今做了我这外甥的妾室,可要牢记本分。不管你本夫是谁,从今往后,你的夫君便只有我这外甥一人,莫污了自家的名节。”

阮香琳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,她竟然是要自己为程宗扬守贞,自家的本夫倒成了不得沾身的外人。

阮香琳正犹豫间,只见那妇人抚起衣袖,从腕上取下一只缠丝金镯,慈祥地戴到自己腕上,然后笑道:“这镯子老身用了多年,难得我这外甥纳妾,便给你当见面礼吧。”

阮香琳腕上微微一沉,仔细看时,那只镯子不仅是十足的真金,而且还嵌着一颗龙眼大的红宝石——单是这颗宝石价值就不菲。她一阵心跳,只觉腕上热热的发烫,心里那点儿抗拒顿时飞到九霄云外,俯身道:“奴婢知道了。”

刘娥微微一笑,“斟茶吧。”

这是纳妻纳妾的礼数,新人给长辈献过茶,才算正式进门。阮香琳虽然给黄氏斟过茶,但那只是遭人戏弄。这会儿接过茶杯,心头又羞又喜。羞的是自家一个正室娘子,却私下里给人作妾。喜的是程家出手大方,富贵可期。

她小心斟了茶,然后屈膝跪下,双手捧起茶盏,递到刘娥面前,“请姨奶奶用茶。”

刘娥浅浅饮了一口,然后放下茶盏,然后笑道:“起来吧。”

“谢姨奶奶。”

“你这便算是入了程家的门了。”刘娥笑道:“去给你夫君也献杯茶吧。”

阮香琳红着脸斟了杯茶,“请官人用茶。”

程宗扬看得好笑,他原本对六朝的礼法既不懂,也不感兴趣,各种无聊的过场,哪里比得上真刀实枪,着着见肉来的爽利?但这会儿看着阮香琳低眉顺眼,一副新人入门的娇羞模样,倒觉出几分趣味。

程宗扬喝了茶,把空杯放在桌上。看着阮香琳拘促的神情,刘娥回眸笑道:“这丫头刚入门,还不知规矩呢。”

陈琳微微躬身,对阮香琳道:“献过茶,该向官人行礼。”

程宗扬笑道:“不是夫妻对拜吗?”

“若是正妻,公子自该还礼。纳妾,公子只须坐着让她行礼便是。”

阮香琳只好屈膝向程宗扬跪拜,“奴家见过官人。”

刘娥笑道:“该自称贱妾呢。”

“……贱妾见过官人。”

“如今不比往常,简单些倒也罢了。”刘娥对陈琳道:“去给她讲讲作妾的规矩。”

陈琳躬身道:“小娘子,这边请。”

阮香琳偷偷看了程宗扬一眼,见他点头,才满脸通红地跟着陈琳去了后堂。

程宗扬笑道:“多亏了姨娘,要不我可一点规矩都不懂了。”

刘娥笑吟吟瞥了他一眼,“这妇人是个好虚荣的性子,将来娶了正妻,可要好好管束。”

“有姨娘管着就行。”程宗扬道:“姨娘方才说如今不比往常——以前姨娘也替人纳过妾?”

刘娥笑着啐道:“还不是阿举的勾当?他当日在宫里,将我们婆媳都纳了作妾。那时节我们这些妾侍要按规矩先净身验体,然后更衣入殿,接着还有献茶、跪拜、行礼、开脸……最后才入洞房,登榻承欢。”

岳鸟人这也太霸道了吧?程宗扬忍不住道:“先主——也就是令郎,难道不管管吗?”

刘娥神情黯然,半晌才低叹道:“此事外界多不知晓,但也不必瞒你——妾身怀胎时遭人暗算,误服了堕胎药。虽然侥幸生下这孩儿,可他胎中已经受了药毒,因此走路说话都比寻常人迟缓。虽是好色如命,却连自己有多少妃子都不知晓,还做过一夜御女三十的荒唐事。身边能得他信重的,只有阿举、小梁子、贾家小子和高俅数人而已。”

程宗扬明白过来,难怪岳鸟人能一手遮天,摊上这么个宋主,想不一手遮天都难。要换成眼下这位英姿勃发的宋主,岳鸟人恐怕早就没戏了。

“怪不得岳帅把宫里当自己家呢。”程宗扬苦笑道:“只不过把婆媳都纳了当妾,这也太乱了吧?”

刘娥挑起一侧的娥眉,轻笑着低声道:“官人莫非不知道其中的妙处么?这可是阿举最喜欢的呢。”

程宗扬干笑道:“我还真不知道……”

“阿举说过,世间最诱人的滋味,不是两情相悦,而是挑战禁忌。若是没有禁忌,便如清汤寡水,索然无味。他在宫中已久,什么样的绝色未曾见过?能惹起他兴味的,无非是母女、婆媳、姊妹这些禁忌……”

刘娥一脸缅怀地絮絮说着往事,程宗扬脸颊抽动几下,岳鸟人……你可真够变态的……

第五章

等回到翠微园,涵翠庭房门紧闭,无论怎么敲,月霜都不理不睬。程宗扬没辙,自己手边事情又太多,只好先饶她一次,让人约好廖群玉,匆匆赶往葛岭的半闲堂,拜见贾师宪。

贾师宪气色不错,听程宗扬说明来意,便让他和廖群玉自行商量,只要两人谈妥,无有不允。

程宗扬与廖群玉一直谈到深夜,回来时,整个园子都寂无声息。只好在水榭胡乱睡了一夜,第二天接着出门办事。

卢景和崔茂只在来时和自己打了个照面,接着一连两天都没有露面。他俩本来说一天便回,郭盛一大早回来转了一圈,又说事情没办完,明天才能回来。程宗扬想问问卢景当年宋宫的事,结果连人影都找不到。

小狐狸更干脆,直接就住在玉露楼,整日寻花问柳,玩得不亦乐乎。程宗扬不得不感叹,星月湖几位当家的爷儿们,对翠微园的安全还真不是一般的放心。

秋少君恐怕是整个园子最开心的一个,不用随时护着月霜,秋小子就像出笼的小鸟,每天天不亮就快快乐乐地飞进临安城,半夜才快快乐乐地飞回来。别人都往瓦子散心,秋小子专门在路边看人调教虫蚁,碰上个懒驴打滚都能兴致勃勃地看上俩时辰,如果赶上有驯蚂蚁的,那就不得了了,那小子敢蹲路边看一整天都不带眨眼的。好在他的“胡须”遮住半张脸,看了两天也没撞上太乙真宗的人来找麻烦。

于是等程宗扬办完一天的事,赶回翠微园,却发现园里比昨天更冷清。除了几个着实走不开的,其他人都踪影不见,连李师师都暂时放下受伤的郭槐,和王蕙一道出门散心。

程宗扬在房间里绕了两圈,终于下定决心,问道:“今晚当值的是谁?”

林清浦道:“一共十人,今晚领头的是韩玉。”

“让他们撤掉园内的暗桩,都改到外院。”

林清浦道:“公子,如此一来,园中的防卫外实内空,只怕不妥。”

“这你就不懂了。”程宗扬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安保这事最怕一成不变,被人摸清规律就危险了,隔三差五变一变才对。”

林清浦恍然大悟,“公子教训的是!属下这便去安排。”

林清浦一走,程宗扬便兴奋地搓着手,盘算着今晚怎么去涵翠庭偷香窃玉。

昨天自己本来就要办成好事,结果被阮香琳的事打断。这会儿卢景不在,崔茂不在,小狐狸、郭盛、秋小子都不在!这么好的机会,自己如果再错过,简直没天理了!

程宗扬等不到夜深人静,刚吃罢晚饭,便换了自己夜用的迷彩服,翻过内院外院之间的围墙,熟门熟路地溜进涵翠庭。

月霜正用一块丝绸专注地抹拭长剑,灯下看去,那丫头冷若冰霜的面孔仿佛一朵海棠。

程宗扬早有准备,从怀里掏出一只兔子,往窗下轻轻一丢,趁月霜的注意力被兔子吸引,悄悄推开一扇自己早就做过手脚的窗户,双脚像踏在水面上般轻轻一滑,悄无声息地闪身进了房间。

耳边传来一声机括的轻响,射出一道乌光。程宗扬原来准备用这只可爱的小白兔吸引月霜的注意力,谁知月霜听到声音,想也不想便抬手打出一枚袖箭,直接将那只倒霉的兔子钉在地上,飞溅的血迹让程宗扬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,几天不见,月丫头可越来越暴力了。

月霜看了一眼,然后把真武剑收回鞘中,一手拨了拨灯烛。翠微园中经常有兔子出没,她也未曾在意。程宗扬刚要举步,又连忙停住。却是月霜打开背囊,取出一只银亮的大戟。

那是月霜在军阵中惯用的长兵:方天画戟。因为整杆兵器太过扎眼,她将带着两弯月牙的戟头拆了下来,随身携带,这会儿闲来无事,拿出来擦拭。

程宗扬屏住呼吸,一步一步朝专心致志擦拭兵刃的月霜走去,还剩下最后丈许的时候,他一个虎扑,从背后搂住月霜的腰肢,狞笑道:“月丫头,这下可没人救你了,哈哈哈哈——呃!”

肋下忽然一凉,一道寒意刺透衣物,锋利的剑刃抵住自己的小腹。

月丫头本来放在鞘中的真武剑不知何时已经换到手上,雪亮的剑锋抵住自己要害,只要轻轻一递,自己小命就丢了七成。

“别乱来啊,”程宗扬道:“我只是来看看你!”

月霜扭身瞪着他,啐道:“有这样鬼鬼祟祟进来的吗?”

“我刚才其实在检验安保工作,看有没有人能突破进来,所以脚步才轻了点儿。”

“是吗?”月霜冷冰冰道:“检验结果如何?”

程宗扬沉痛地说道:“形同虚设!我看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!啧啧!月姑娘的机敏,大大出乎在下的意料,果然是将门虎女!”

程宗扬胡乱夸着,趁月霜分心,身体忽然向后一折,整个人像要躺在地上一般,避过剑锋,接着举膝一顶,磕在月霜腕上,将那柄真武剑震得脱手飞出。

月霜原本坐在圆凳上,真武剑刚一脱手,她便抬脚朝程宗扬腹下踹去。只听她带出的风声,程宗扬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,这下要被月丫头踹中,自己的子孙根铁定要变成鹅肝酱。

程宗扬侧身一翻,拼着被她踹上一脚,飞身拉开距离。月霜却显露出她经历过江州之战的长足进步,简单说就是出手直接、犀利、长于贴身近战,而且非常要命!

论修为,程宗扬只要正常发挥,绝对稳压月霜一头,可他一开始就抱着偷香窃玉的念头,从未想到火中取栗。结果一步失误步步被动,别说正常发挥,连不正常发挥都要打个五折,毫无悬念地落在下风,被月霜打得步步倒退。

眼看就要被月霜逼到墙角,自己偷香窃玉不成,反被人家打得灰头土脸还是小事,万一月霜犯二,真把自己当贼一样逮住,再把人都叫来,自己这脸可就丢大发了。

程宗扬大喝一声,“看我的宝刀!”他没敢用珊瑚匕首,而是掏出雷射宝刀的刀柄,作势朝月霜砍去,想吓她一下,自己好扳回局面。

谁知月霜更猛,反手抄起方天画戟,便朝他斩来。

程宗扬险些魂飞魄散,那只戟首足有两尺多长,标准的三尖两刃,这下要捅在身上,妥妥的三处重伤,连包扎都省了。

程宗扬拚命向后倒去,“篷”的一声,背脊重重撞在一道木板上,却是那只春凳。接着方天画戟带着一道银光直劈下来,“叮”的一声刺进地面。

程宗扬满身都是冷汗,这张春凳本来是自己给月丫头准备,谁知这会儿角色错位,自己直挺挺躺在上面,那支方天画戟牢牢钉在地上,戟枝正卡着自己的手臂。

程宗扬这会儿的姿势要多别扭有别扭,那春凳前高后低,躺在上面,腰腹自然而然地向上挺起,使他的特征分外突出。

月霜玉脸微微一红,“闭上眼!”

程宗扬惊魂甫定,本来是调情,结果弄得这么轰轰烈烈,不由怒火“轰轰”地往上冲,“不闭!”

月霜拿起枕头,砸在程宗扬脸上,接着扯开他的衣带。

程宗扬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就像天上掉下的瓷器一样,唏哩哗啦摔得满地都是,男人的尊严荡然无存。自己现在这模样,应该是被月丫头给倒采花了吧?

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,过了会儿,腰间忽然一凉,感受到月霜冰玉般光洁的肌肤。

就在月霜双手按上自己胸膛的刹那,程宗扬身体突然一翻,鲤鱼般从春凳上跃起。月霜按了个空,身子不由自主地跌到凳上。程宗扬一把抓起大戟,朝着月霜的双手“呯”的刺下。

月霜一声惊呼,一双玉手被枪锋和两侧戟牙卡住,并在一处。她连忙握住枪锋去拔,可那春凳材质极佳,一时间哪里拔得出来?

程宗扬不再给她翻盘的机会,手掌一拍,封住月霜的穴道。眼看月霜气力全失,他才志满意得地大笑两声,“哈哈!月丫头!到底还是我赢了!”

月霜气恼地说道:“卑鄙!”

“怎么卑鄙了?你的裤子是我脱的吗?”

“啊——”月霜被他提醒,一张玉脸立刻变得通红。

月霜上身的衣物完好无缺,裤子却褪到膝下,这会儿她伏在春凳上,双手被戟首卡在头顶,那只雪玉般的美臀直接暴露出来。

月霜叫道:“不要看!”

“刚才好像有人说我卑鄙?”

月霜咬了咬牙,“好吧,我收回!”

“干嘛收回啊?我觉得你概括得挺对的。看来你很了解我嘛。”程宗扬笑眯眯道:“只不过我对你还不是非常了解……”

“你……你要做什么!”

“当然是了解一下啦……”

月霜猛然闭上双眼,咬牙道:“放手……”

“小气鬼,看一下不行啊?喔,这是什么?好像是……好软啊……”

“不要看……”

“求我啊。”

月霜咬住唇,两手拚命挣着,戟首却纹丝不动。

“月丫头,你整天骑马,屁股为什么还能这么又白又嫩?凉凉的,又光滑又有弹性……哇,你的花苞越来越漂亮了!还有这个小豆豆……”

月霜身子颤抖起来,她咬着唇,圆润的雪臀被那个可恶的男子扒得张开,露出里面娇艳的器官。

程宗扬凑到她面前,认真道:“我觉得最好还是深入了解一下。”

月霜咬牙道:“你快一些!万一他们回来知道你在这里,我非杀了你!”

“你放心,肯定不会。”程宗扬道:“卢五哥、崔六哥以前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你,到了临安就跑得鬼影都不见,还有小狐狸,平常躲在玉露楼,连面都不照,还不是给你创造机会?”

“什么机会?”

“当然是给你服药的机会。”

月霜红着脸道:“你胡说!”

“好吧。就当我胡说。”

“你做什么!”

“深入了解……”

“啊!”

“不要!”

“叫老公!”

“不!”

“我们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玩的!”

“……老公。”

“哎!老婆!”

“我要杀了你!”

“放心!你马上就能让我欲仙欲死了!”

“啊呀……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云收雨散,程宗扬一脸满足地躺在榻上,一边还得意地哼着曲子。

精疲力尽的月霜躺在程宗扬臂间,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愠怒,但双颊更多的则是羞窘的红晕。看到程宗扬得意的样子,月霜一阵羞怒,踢了程宗扬一脚,“你哼的什么?”

程宗扬来了精神,侧身对她道:“一首关于战争的歌,想不想学?”

月霜挑了挑眉梢,“战歌?”

程宗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,“没错,就是战歌!我来教你!喂,你不会连歌都不会唱吧?”

月霜恼道:“当然会!”

“那我唱一句,你跟一句——”程宗扬清了清喉咙,“终于你找到一个方式分出了胜负……”

月霜被他质疑为不会唱歌,顿时像生气的小猫一样瞪圆了眼睛,程宗扬一唱完,她立刻按照旋律重复一遍——歌声一起,程宗扬不由对月霜刮目相看,没想到这丫头在唱歌上还蛮有天份的。

程宗扬一句一句教下去,“输赢的代价是彼此粉身碎骨。外表健康的你心里伤痕无数,顽强的我是这场战役的俘虏……”

月霜不甘示弱地一句一句唱着,最后唱到“就这样被你征服——”月霜的歌声戛然而止,羞愤地瞪着他。

程宗扬鼓掌道:“唱得真好!再来一遍!”

“无耻小人!”

两人在床榻上扭打半晌,最后程宗扬让了半招,被月霜用擒拿手拧住手臂才算告一段落。

月霜半裸的娇躯贴在他胸前,呼吸间带着少女的甜香,光洁的肌肤褪去冰冷的温度,变得温软而香滑,让程宗扬一时间看呆了眼。

月霜伏在他胸口道: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?”

“什么?”

“他们都知道。”

程宗扬耸耸肩,“你觉得孟老大傻吗?”

月霜摇摇头。

“侯二哥呢?”

月霜又摇了摇头。

“四哥、五哥、六哥、七哥还有小狐狸呢?”

“这和聪明有什么关系?”月霜气恼地说道:“是不是你对外面说的!”

“喂!你动动脑筋!你的寒毒连师帅都治不好,突然间说没就没了,修为还提升了一大截。只要有眼睛,都会觉得不对吧?”程宗扬道:“而且江州刚打完仗,事情千头万绪,孟老大一心要栽培你,却放着这么多事不管,让你来临安参加股东大会,你不觉得奇怪吗?”

月霜气恼中露出三分羞态,按这卑鄙小人的说法,孟非卿让自己来临安,竟是专程送上门让他“治病”的。

程宗扬连忙道:“我推算了一下,孟老大决定让你来的前一天,正好是你寒毒发作的时间,对不对?”

月霜沉默片刻,“那天是孟大哥替我压下的寒毒。他还问我以前都服过什么药。”

孟非卿的修为到底有多高,自己说不准,但自己敢替他打保票——以孟老大的眼光,只要看一下月霜的经络就能猜出来七八分。

程宗扬叹了口气,“孟老大肯定很想打我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他觉得你如果嫁给我,未免太便宜我这个小子了。”

“想得美!我才不会嫁给你!”月霜停了一下,重复道:“绝不!”

程宗扬并没有吃惊,月霜的心思自己当然知道。她不肯嫁给自己也许有一千个理由,但最重要的那个理由她永远也不会说出口——小紫。

月霜松开他的手臂,“股东大会……究竟是做什么的?”

“很多。”程宗扬叹了口气,“多得我都不知道怎么着手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清夜无尘,月色如银。水榭下传来湖水拍岸的轻响,天地一片寂静。

翠微园临湖而建,水榭内凉风习习,纵然夏日炎炎,也不觉燠热。从涵翠庭偷偷摸摸溜回来,已经是三更时分。

不知是不是今日兴致太高,程宗扬躺在竹榻上,怎么也睡不着,索性起身剔亮灯烛。

灯光缓缓亮起,摇曳的烛光给程宗扬结实的肌肉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,他摊开一卷素纸,慢慢抚平,然后压上一方黑玉镇纸。

卓云君听到声音,拢起秀发,从榻上起来,趿了那双象牙鞋,走到案旁,往砚中呵了口气,玉手挽住墨碇,细细磨着。

程宗扬没有坐下,而是站在桌旁,一边提笔蘸着墨,一边道:“你是故意的吧?”

“奴婢怕凝奴打扰了主子,才点了她的睡穴。”

“不是这个。”程宗扬在纸上写下“盘江程氏”四个字,一边道:“那天我让你给阮香琳倒杯茶,可没让你下什么春药。”

卓云君轻笑道:“那淫妇原用不着春药便已经够淫浪了。谁知她喝过茶水会浪成那个样子?”

“你以为我看不出来?你在李师师身上吃了亏,找到机会故意报复。”程宗扬道:“我警告你,师师姑娘如果少一根头发,你就自求多福吧。”

卓云君酸溜溜道:“是。”

“蔺老贼当上太乙真宗掌教,你已经知道了吧?”

卓云君沉默片刻,“奴婢听说了。”

“说实话,凭蔺老贼的手段,别说你,就是你和秋小子,还有那个林之澜全加起来,也斗不过他。”

卓云君没有作声,自从传出蔺采泉得到九阳神功传授的消息,她便知道主人已经和蔺采泉私下达到约定,自己想要报仇,更是遥遥无期。

“但你放心,只要你还是我的奴婢,我就绝不会让你对别人忍气吞声。”程宗扬一边在纸上写下“盘江”两个字,一边道:“等我腾出手来,就让蔺老贼好看。该吐的,都让他吐出来。”

说罢,程宗扬不再理会卓云君,在纸上写下:盘江程氏集团。

总股份:二十股。

第一批十股:

殇侯:一股。

苏荔、武二:一股。

祁远:半股。

吴战威:半股。

云苍峰:半股。

易彪:半股。

凝羽:半股。

乐明珠:半股。

程宗扬:五股。

第二批十股:

星月湖大营:四股半。(九个营各占半股)

建康世家:五股。(十家各占半股,含萧、程)

程宗扬:半股。

由于星月湖大营有三个营属于自己,建康世家自己也有半股,合计下来,自己在二十股中,总共占有七股半,超过总股份的三分之一。如果加上凝羽、祁远等人的股份,正好占有半数。

程宗扬一边想着,一边接着往下写。

一、晋国商行。

主营:盛银织坊。

兼营:临江楼、珠宝。

大掌柜:祁远。

二、江州商行。

主营:水泥。

兼营:江宁两州商业。

大掌柜:待定。

三、宋国商行。

主营:钱庄。

兼营:粮食、地产。

大掌柜:秦桧……

卓云君神情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,心神仍然沉浸在他刚才的承诺中。在大草原时,她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个不起眼的小商人,幸运的小人物;在建康时,她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个狠毒的奸商,邪恶的色鬼;在沐羽城时,她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个野心勃勃的冒险家,借用战争渔利的投机客;在江州时,她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一个隐藏极深的野心家……

结果卓云君现在才发现,自己从来就没看清楚过这个年轻人。她亲眼看着这个年轻人从一无所有,到举手播云,覆手布雨,却越来越看不透他的面目。无论是他掌握的资源,还是他操作的手法,都远远超越了自己的认知范围。

纵然卓云君曾经身为教御,名动江湖,在这个年轻人身边越久,却越觉得自己卑微。就像初入门墙的学徒,望着殿堂上那些大宗师的背影,充满了崇慕。

她相信这个年轻人可以轻易对付身为掌教,拥有极大权势的蔺采泉,相信他可以会为自己雪恨。也许自己真的可以依靠在他臂膀间,偎依在他的羽翼下,什么都不去想,就像沉浸在醉人的美酒中一样,不熟透,不醒来。

第六章

程宗扬将股东大会的事务都交给秦桧等人,自己连日在临安奔走,逐一拜访贾师宪、蔡元长、韩节夫、史同叔这些朝中的权臣和未来的权臣,至于交谈的内容,他却从未透露过。

四月二十四日,已经出发一个多月的晋国使团,一路游山玩水之后,终于抵达临安。张少煌是持节的正使,由宋国鸿胪寺的官员出面迎接,送到接待国宾的驿馆。所受的待遇说不上寒酸,但也不十分隆重,显然在战场上吃了亏的宋国官员想营造出一种不卑不亢的气氛。

但这些不关程宗扬的事,入城之前,桓歆等人就与使团分开,没有理睬宋国官方的接待,直接与萧遥逸等人会合。

以谢无奕为首,桓歆、石超、阮遥集、阮宣子、柳介之……齐至临安,虽然一路奔波,这帮贵族子弟却没有半点风霜之色,反而精神十足。

桓歆佯怒道:“萧哥儿,你也太不仗义了!不言声自己来了临安!一点儿都没把咱们兄弟放在心上!”

萧遥逸叫道:“桓老三!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吧!你们在江州闹完,拍拍屁股走人倒是轻松!我要不留在江州,满屁股的屎谁给你们擦?我走得比你们晚,到得比你们早,不就是为了给兄弟先踩好点儿?”

谢无奕抬手摇了摇,等众人都安静下来,他闭目道:“这些无益之事何必多说?唔,此地风和日丽,谢某敢打赌,十步之内,必有芳草!”

众人都笑了起来,萧遥逸挑起拇指,“还是老谢晓事!”

桓歆道:“我们可都盼着来临安呢,有什么热闹,先摆来看看!”

“有你看的!中瓦子,玉露楼!”萧遥逸拍着程宗扬的肩道:“程兄提前一天就全包下了。”

谢无奕微微颔首,“程兄有心。”

程宗扬笑道:“这都是小侯爷的功劳,我来了两个月,还没他刚来两天的门路清楚。”

众人纷纷上马,石超却悄悄拉住程宗扬,“程哥,唐国的铺面我已经都安排好了,你看让谁接手?”

“接手的事不急,刚出的水泥你不是已经拿到了吗?”

“三千石哪儿够啊!每月至少要两万石,眼下连两成都不到,程哥……”

“不用急,少不了你的一份。”程宗扬笑道:“今晚不谈生意,好好乐一番才是。”

众人都上了马,程宗扬刚松了口气,便听到身后一个声音,“程头儿!”

听到这个声音,程宗扬就觉得心里一阵踏实,肩上的担子仿佛轻了一半。论身手,这人连平常的护院都比不了,但在盘江程氏,这个不起眼的人物却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。

程宗扬转过身,然后大步走过去,狠狠给了祁远一个熊抱,“老四!你可算来了!”

祁远笑嘻嘻要行礼,程宗扬托住他的手臂,“拉倒吧,人都走了,你做给谁看呢?哈,气色不错啊,祁大掌柜!”

祁远脸色本来又青又黄,这一路晒黑了许多,皮肤透出健康血色,整个人都似乎年轻了十岁,他笑道:“托程头儿的福……”

就在这时,耳边响起一个雷鸣般的大吼,“叔公!”

青面兽像座肉山般“轰”的跪下,“呯”的磕了个头,然后抬起头,咧开大嘴嘿嘿直乐。

程宗扬这才注意到祁远身后还有一个兽蛮老人,他瞽了一目,脸上颈上的兽斑也秃了大半,一手扶着木杖,虽然瘦得脱形,却气势不倒,就像一只独目的老狼,因为老迈而更加危险。

祁远道:“这位哈大叔听说有族人在临安跟着程头儿,非要跟来,老祁劝都劝不住。”

“哈大叔?”

青面兽拍着胸膛道:“哈叔公!吾族最伟大的术者!哈迷蚩!”

程宗扬本来含笑致意,听到最后三个字,笑容全僵在脸上。

哈迷蚩身材在兽蛮人中算是矮的,但也比程宗扬高出半个头。他一只耳朵上挂着巨大的铜环,上面挂满尖利的兽牙,仅剩下的一只眼睛,眼皮像褶子一样低垂着,偶尔一抬眼,锋利的目光犹如苍狼。这老家伙和金兀术联起手来,破坏力堪比秦会之和王氏的绝配。

祁远一看要冷场,赶紧翘起拇指,“哈大叔这一路可帮了老祁大忙了!全靠哈大叔自制的草药给老祁排毒清肺。说起来要不是程头儿让老祁去接人,老祁也没这个运气能除净瘴气。”

程宗扬稳住情绪,抱拳诚心实意地说道:“多谢哈大叔!”

哈迷蚩独目上下打量着他,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,尤其是他的额头、眼角等处。半晌老兽人张口咳了几声,接着一口痰吐到程宗扬脸上。

程宗扬一愣,怒火顿时升了起来。青面兽却笑逐颜开,兴奋地大声道:“官人!叔公已经承认了你的身份,你给叔公一件礼物,以后就可以获得吾族的崇敬了!”

你哈叔公是丐帮出来的吧!还有这破规矩?程宗扬肚子里腹诽着,一边干笑道:“多谢哈大叔看得起我。准备点儿什么礼物?”

“一点黄金!”青面兽伸出两根手指,“只要十斤就够了!”

你怎么不去抢!十斤黄金将近五百金铢,即使在临安,寻常人家全部家产也没有这个数。不过和一整个兽蛮部族相比,这样的价格还在自己接受范围之内。

秦桧在与诸人寒暄说笑,林清浦和匡仲玉不宜露面,旁边只有冯源跟着,程宗扬道:“冯大法!去金库提二十斤黄金!送到园子里!再备两只羊!”

“好咧!”冯源应了一声。

哈迷蚩满意地点点头,闭上那只完好的眼睛。

冯源性子随和,为人又没什么脾气,与几名兽蛮人关系也不错,当下打了声招呼,便带着两名护卫前去办事。

程宗扬苦笑着擦去脸上的痰迹,然后道:“兰姑呢?”

兰姑掀起车帘,笑道:“公子吉祥。”

“兰姑,你也吉祥。”程宗扬笑道:“这一路辛苦,我让人送你去园子。”

“奴家倒想往玉露楼看看呢。”

程宗扬笑道:“兰姑倒是好兴致啊。”

兰姑飞了一个媚眼,“既然来了临安,当然要和风月场同行学学呢。”

程宗扬大笑道:“那好!咱们一道去!”

来自建康的世家子弟早就盼了一路,这会儿终于到了临安,当即由程宗扬和萧遥逸这哥儿俩领着,一行人鲜衣怒马,赶往太平坊的中瓦子。

中瓦子位于临安城中心,与宫城相距不远,可以说是寸土寸金的位置,因此玉露楼占地面积也不太大,但布局极具匠心。园中是一泓清池宛如玉带,旁边一座假山沿着地形蜿蜒伸来,将池水分成两半。周围错落立了三处楼宇,各有游廊相连,园中花竹相映,林木森森,形成几个通而不连的空间。

一进园,便看到数十位身着盛装的美妓在廊中迎候,那些美妓正值妙龄,一个个皓齿朱唇,风姿如画。程宗扬来临安虽然有些时日,还是头一次逛青楼,一下看到这么多姑娘,也不禁有些眼晕。

萧遥逸到临安不过两天,却已经是青楼熟客,他跳下马,把缰绳扔到萧五,风采翩然地进了玉露楼。

见到萧遥逸进来,那些女子顿时眼睛发亮,眉梢眼角都带着喜色,莺莺燕燕围过来道:“公子怎么这时才来?”

“奴家一大早就等着公子呢……”

萧遥逸与众妓说笑几句,然后用手肘碰了碰程宗扬,低笑着揶揄道:“圣人兄,发什么愣呢?”

程宗扬自嘲道:“得,我就是那土狗。这么好的地方居然没来过。”

玉露楼的老鸨是一个风韵正足的美妇,昨日整个园子被人大手笔全包下来,便知道今日来的都是贵客,当下亲自迎了出来。

这边建康世家子弟也陆续赶来,谢无奕等人都是花丛老手,到青楼就和到了自己家一样,毫不见外,不多时便和老鸨打得火热。

玉露楼内早已摆好筵席。宋国菜肴比晋国更为精致,而且临安佳酿极多,各色佳肴名酒,流水般送来,接着两排乐伎坐在廊下,吹起凤箫,十余名穿着鲜衣华服的舞伎在席间起舞,还未开饮,便已令人心醉。

程宗扬放开酒量,先持觞劝酒,与众人一一对饮。席间说起途中的趣闻,众人笑闹不已,气氛热烈。加上周围各式新奇的玩乐,没多久便让诸人乐而忘忧。

程宗扬喝到中途,向萧遥逸使了个眼色。萧遥逸会意地一笑,然后拿起银盏“叮”的敲了一记,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才道:“程兄这是粗人的喝法!哥儿几个,我来给大伙喝个别致的!”

说着他解下束发的锦带,交给旁边的玉露楼红牌娇玉英,“蒙上!”

玉英好奇地接过锦带,蒙住萧遥逸的双眼,接着见那公子哥儿一挥手,“斟酒!”

一名小婢斟上酒,萧遥逸举杯在鼻前一晃,略一沾唇便道:“蓝桥风月!”

那小婢拿起银壶,上面朱红色的小签果然是蓝桥风月。

众人一片喝彩,玉英又是惊讶又是佩服,“公子好厉害呢。”

萧遥逸扯下蒙眼的锦带,一脸得意洋洋地说道:“雕虫小技耳!”

玉英娇声道:“临安名酒不下百种,今日席间足有三十六种,公子每种都能尝出来,奴家却是不信。”

“敢不敢和我赌一把?”萧遥逸道:“我要猜错,就把一瓮酒都喝干净。”

“奴家若是输了呢?”

桓歆等人起哄道:“当然也是把一瓮酒喝净!”

玉英讨饶道:“奴家量浅,喝不了许多。”

萧遥逸豪爽地说道:“用不着你自己喝,楼里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,敢不敢赌?”

众人都笑道:“赌了!赌了!”

楼内十位贵公子,在座的美妓却足有二十余位,听说可以代饮,那些美妓也跃跃欲试。

玉英拿起锦带,另一名美妓却笑道:“我来!”说着她依过来,一双纤纤玉手掩住萧遥逸的双眼。

碧绿的酒液丝线般注入银盏,那美妓举盏递到萧遥逸唇边。

萧遥逸品了一口,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宜赐碧香!”

小婢亮出标签,众人哄堂叫好,果然是宜赐碧香。众妓输了赌注,只得合饮了一瓮宜赐碧香。

“雪腴!”

“殿司凤泉!”

“十洲春!”

“齐云清露!”

“清若空!”

“内库流香!”

萧遥逸连斗连胜,一连换了七八种酒,无一猜错。那些妓女虽然是合饮,七八瓮美酒也使诸女玉腮飞红,酒力难支。替萧遥逸蒙眼的小妓蕊儿整个身子都伏在他背上,眼中仿佛滴下蜜来。

谢无奕等人兴致越发高昂,都觉得小侯爷替自己人争了面子,脸上有光,叫好声越来越响亮。

萧遥逸嘻笑自若,他伤后不能饮酒,每一种都只略微沾了沾唇,反而更显得成竹在胸,再没有人能想到他是施计逃酒。

盏中又换了一种美酒,萧遥逸张开口,唇上忽然一软,递来的不是银盏,而是一张香喷喷的小嘴。玉英嘴对嘴地喥了口酒给他,又伸出香舌,在他口中缠绵多时,才恋恋不舍地松嘴。

萧遥逸笑道:“好一个浮玉春!”

谢无奕、桓歆轰然叫好,石超几乎把手掌拍烂了。周围的美妓却同声叫苦,又被他猜了个正着。

玉英在他臂上捻了一把,腻声道:“俏冤家……奴家着实不能再喝了。”

萧遥逸笑嘻嘻道:“若是喝不下,去件衣服也抵得。”

玉英当即宽衣解带,除去外衣。萧遥逸道:“可不能只你一人。这瓮浮玉春在座的姊妹人人有份,喝不下的便脱件衣物抵数!”

一众世家公子大声叫好,诸女又嗔又笑,楼内笑闹声不绝于耳。

萧遥逸品完第一杯酒,程宗扬已经悄然离席,独自去了相邻的小楼。

兰姑由老鸨陪着说话,整个楼里只有祁远一名客人,连佐酒的美妓都没有。

“滕大尹上个月去的职,”祁远道:“临别时我送的礼物他一样都没收,钱也没要,反而留了几本书给公子,让公子好好研读。”

程宗扬接过来,翻了翻书页,然后又交给祁远,“保存好。将来遇到读书的苗子,传授给他,也不枉了滕大尹这番心意。”

祁远也知道他和滕甫所学不是一路,虽然彼此尊敬,终究不是一路人,收起书卷道:“鲁大师和林教头已经到了筠州。”

鲁智深和林冲一直下落不明,祁远几次传来消息,都说没有遇见,这会儿突然说他们已经到了筠州,其中必有蹊跷。程宗扬立即道:“出了什么事?”

祁远低声道:“有人在追杀他们。”

“谁?”

“鲁大师不肯说。只不过听说对手很强,鲁大师叮嘱千万不能使术传讯。”

“他们能拦截影月宗的水镜术?”

祁远点了点头,“林教头刺配江州的事算不得什么秘密,鲁大师猜测对手必定会在烈山拦截,因此转而向南,从浮凌江往沐羽城,绕道去江州。”

鲁智深能在十方丛林群僧追杀之下逃亡至今,肯定有他自己的手段。召集离江州近在咫尺又绕路南行,一是避免和曾经的同门冲突,其次也是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。这位花和尚古道热肠,不见得有聪明人的小伎俩,却有做人的大智慧,果然值得一交。

“筠州的生意……”

程宗扬摇了摇手,“生意上的事交给你我放心,今晚不谈这个。”说着他笑了起来,“找了两个顺眼的,今晚让你好好轻松一下。”

祁远嘿嘿笑了两声,“不了,不了。听说彪子已经来了,我俩有日子没见,可得好好聊聊。”

“也好。”程宗扬一脸慎重地说道:“你们俩也该商量商量,什么时候把事儿给办了。”

“程头儿!你可别乱说啊!”

“想歪了吧,老四!”程宗扬嘿嘿笑道:“我是说你们俩都该成亲了,你的小津还在碧鲮族,彪子要去白夷看看他哥再成亲,你们俩赶紧商量商量一道去南荒,别把正事给耽误了。”

祁远咧嘴笑道:“成!筠州的生意我已经安排妥当了。临安的事办完,我就和彪子去南荒,然后回建康!”

程宗扬叫来两名护卫,送祁远回翠微园,自己在池边洗了把脸,清醒一下,然后往玉露楼走去。

远远便能听到玉露楼笙歌满楼,笑语不绝。程宗扬笑着摇了摇头,对这些世家公子来说,这样的日子称得上是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了。

楼内赌酒已经赌了二十余种,桓歆看得技痒,替萧遥逸赌了几回,结果三赌两输,谢无奕等人笑骂着饮了两瓮,剩下的一半被玉露楼的美妓饮了,一半用脱衣抵数。这会儿楼内的美妓一多半都脱得半裸,有两个小妓更是衣衫尽去,赤条条被客人搂在怀中。

忽然楼外一阵喧哗,接着一群少年闯了进来,为首的小子一个五尺多高,四尺多宽,圆圆得宛如一个皮球。他恼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,叫道:“哪儿来的泼皮破落户!也敢和我们十三太保抢粉头!”

桓歆一口酒喷了出来,“石胖子,这是你弟吧?”

石超连连摆手,“不是不是!”

一名美妓连忙过去,柔声道:“原来是高衙内……”

高衙内一个耳光挥过去,把那妓女打倒在地,暴跳如雷地叫道:“老鸨呢!竟然敢拦爷的马!临安哪个园子敢不让我们进的!”

萧遥逸浑没把暴跳的高衙内放在眼里,只顺手搂住身后的小妓蕊儿,对她笑道:“要不要再和我赌一场?”

梁世杰挤过来,愤然道:“把他们都给爷赶开!敢扫爷的兴!还不让你们老鸨儿过来赔罪!要不直接拆了你们玉露楼!”

阮家兄弟披头散发地趴在桌上,听到叫嚷声,阮宣子勉强抬起头,口角流涎地说道:“好……好生……聒……聒噪!”

谢无奕意态从容,虽然缺了两颗门牙,一张嘴就口齿漏风,却是别有一番韵味,“废什么话?给我打。”

这一下顿时炸了锅,双方的护卫叫骂连声,各自操棍弄棒,“呯呯崩崩”一通乱打。建康这些世家子弟远赴宋国,身边带的护卫都是部曲中的精锐,临安那帮公子哥儿的手下也不是善茬,尤其是高智商身边的护卫,颇有几个禁军好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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